“P129T1868W0813。”

洛林的聲音悶悶的。黃宣揉著頭從位面通道中跨了出來，反應很慢地道：“1868年？和我們上次去德國的時間很像啊。”

“因為這個位面門很低級，它最多只能到達300年前。”洛林說著又補充道，“不過在大位面時代，有機會到達兩個相近的時間段，也是很有利的事情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同一系列的兩個位面，它們的相似度是以互相之間的相似程度來判斷的。因此，改變兩個相近時間段，造成的影響也會因此放大。”

“我以為只與P001有關。”

“P001只是發展最快的位面，很多較強的位面都會強制要求其他位面向它靠近。這樣它相對於其他位面的相似度就會提高，等於間接提高了相對能頓。就像是地球上，美元主動尋求貶值一樣。”

“很覆雜。”黃宣老老實實地道，“換個話題吧，這裏是哪裏？”

“日本。”說話的是尼克，他用洛林所沒有的笑意道，“這裏是1868年的日本，想知道這一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嗎？”

黃宣才不會去問，他叫道：“洛林，說清楚一點。”

“1個月前，明治維新正式開始，你可以在這個時間段居留20天。”

由於只是位面門，所以逗留時間相對降低。事實上，黃宣之前能夠在某個位面呆那麽久，也多虧了密鑰的幫助。不過現在黃宣並沒有註意時間，而是被“明治維新”四個字小小地震撼了一下。

就像是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孩子那樣，黃宣是從來不願意去讀近代史的，甚至於聽到近代史就要捂起耳朵，也絕對不會去看虎門銷煙的電影。因為所有人都知道，中國近代史，只能是一個悲劇。

這個悲劇的起源從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，在甲午戰爭達到高潮——在那之前的近十年裏，由於中國政府在中法戰爭中取勝，英法俄意等國甚至一度將中國看做是亞洲的領頭羊。

然而，頭羊只能有一只。

明治維新，是一切的源頭。

梁啟超、康有為等人妄想效法高山晉作、阪本龍馬，以戌戌變法效行明治維新之故事。然而，他們效忠的帝國，早就被甲午戰爭戳破了皮囊。

站在清晨的冷風中，黃宣打了個寒戰，隨即叫道：“這裏是哪兒？附近沒有人煙？”

“江戶的‘山之手’。從這裏向下1000米，就可以看到居民了。”

“山之手？”黃宣現在也有意無意地願意學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，這也許的確可以稱之為“近朱者赤”的表現。和來自世界各地的精英們的交流，能夠從雙方的語言表達中分明地感覺到那種博學。而很多時候，博學本身就是具有價值的。

“山之手是江戶的上流居住區，大名、旗本們都住在這裏。在東邊的部分是低窪的下町，那裏是平民們住的地方。”

聽說是上流居住區，黃宣反而不太擔心了。在他的印象中，上流居住區總是人少而地大的。他稍稍收拾了一下衣服，叫上典韋道：“我們去下面看看，如果有人靠近，你就打暈他們，但先別殺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這裏還只是長著小樹叢的野地，典韋還沒弄明白他在哪裏呢。

順著一條踩出來的小道，黃宣聽著洛林的指示，緩緩地向下走去。山之手是一塊洪積臺地，這裏仍然可以看到很多柵欄、石墻之類的防禦裝備，不過大都已經廢棄了。

“前面有一戶人家，5個人。”洛林小聲道。

黃宣緩下步子，同時拉住典韋，問洛林道：“附近還有人嗎？”

“半徑400米處還有另一戶人家。”洛林很快道。

“就去那裏。”黃宣壓著嗓子對典韋，“我們現在去前面一點的地方，看見的人都打昏，不要讓別人聽到。”

“這種事我熟。”典韋讓黃宣放心道，“當年我在家的時候，經常去搶大戶的糧，但總是不方便殺人的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黃宣撇撇嘴，不去評價無產階級的先進性，率先向前走去。

山之手的偏僻角落住的都是低階武士。這個時期的日本人可謂極窮，一個普通的武士，一年收入若能達到50石，已經是處級收入了，不過倒足以養活一家老小。可想要置辦一處說得過去的大宅子，還是力有未逮。當然，即便是所謂的小名們，想要置辦個如同清朝大員那般的田宅，也是無比的困難。

拐過一顆大樹，就可以看到一個農婦在木質房前侍弄著花草。黃宣壓低聲音對典韋道：“咱到這家裏去尋些衣服換上，小心別弄死人了。”

“嗯。”典韋剛答應了一聲，就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。黃宣一把沒抓住他，眼看著那農婦擡起頭來，眼看著典韋用身體遮擋住了陽光，眼看著陰影籠罩在那農婦身上，然後就聽很輕的一聲“唔”聲，那農婦就昏了過去。

典韋一臉無辜地轉過來，道：“我還沒動手呢。”

黃宣雙手合什，堅決不去看典韋的臉，嘴上默念：“逐虎過澗，基地保佑。”

拽著典韋，黃宣在這小小的木板房中轉了一圈。這家男主人不在，除了剛才的農婦，家中只有一個女人和三個孩子，都是吸流著鼻子的年紀。除了最小的一個傻乎乎地坐在地上以外，統統被典韋嚇昏了過去。

也許是身高體積的比例差距太大了吧？黃宣看著衣服套在典韋身上如短褲一般，就明白過來，帶著這位大俠一起走，想要不引人註目，基本上是不可能了。

三套衣服將將能夠拼湊夠典韋一套的布料，還要靠洛林重新組裝一下。黃宣拉拉自己的衣服下擺，覺得這位男主人家，身高很難超過1.5米了。

典韋倒是穿多了不合身的衣服。以他的體型而言，要做件合適的衣服，也是頗為困難。

處理好著裝問題，趁著這家人還未回來，黃宣又拖著典韋向下趕去。一路上看著洛林放在眼前的能量屏，不過在他想來，無論從哪裏入手，去下町都是較為方便的。那裏人多眼雜，有些問題問起來，也要容易一些。

簡單地說，明治維新可以分為兩個階段。第一階段是倒幕，以西南大藩如薩摩、長洲等為首的倒幕派，用武力擊潰了大將軍德川慶喜的幕府軍隊。第二階段，則是政治領域的整體改革。完整的明治維新，理論上應該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才算結束，而現在應當是1868年的1月末。

看著這些內容，黃宣右手拍擊著手肘，喃喃自語道：“戰爭帶來的瞬間能頓，永遠都要比一個發明來得更多……”

洛林當然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語，還回答道：“這是初等位面理論教材中的內容，並不是完全正確的。等到你學習到了高等……”

“知道了。”黃宣咳嗽一聲道，“我只是偶爾看看而已。”

“系統的學習……”

眼看著洛林有教育傾向，黃宣連忙道：“看看鳥羽、伏見離這裏有多遠。按說應該會有大戰的。”他指的是倒幕的最後一戰，也是決定性的一戰。天皇軍5000人對幕府軍1.5萬人，德川慶喜的最後精兵在此損失殆盡。

洛林卻停頓了一會兒，然後才道：“不足300公裏。”他說著又道：“我不能確定這場大戰會發生在鳥羽、伏見，這個位面與P112的相似度只有64％，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。”

“局部相似度呢？”黃宣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。

尼克這時很是興奮地道：“哦，黃宣主人，真高興你還記得我。日本的局部相似度有74％，說起來，還是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。”

黃宣唔了一聲，不置可否地道：“就像你們說的那樣，戰爭發生在鳥羽，是有其必然因素的，就算是70％的相似度，也足以讓我們跑一趟了。洛林，我們不去下町了，找個有馬的人家，我們去鳥羽看看。來了一趟，總是不能空手而歸。”

“你確實比以前明白了很多東西。”洛林誇獎了他一句，“前面不遠處有馬匹，不過矮小了一些。”

已經換了衣服的黃宣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。栓著馬的宅院看起來應該是個鼎盛之家，不過就像是江戶的大多數人家一樣，男人們都已經離開了。

院子裏只有兩匹馬栓著，打理得毛光油亮，只是個子矮小了一些，充其量只有1.3米。明治維新之前，日本馬還沒來得及混合外國洋馬的血統，現在的質素，的確是不怎麽說得過去。

黃宣看了眼典韋，搖搖頭，就去解馬前的韁繩。

馬嘶叫了一聲，主人家裏立刻有人喊叫著沖了出來，和那馬兒配合得相得益彰。典韋瞪了她一眼，那女人就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。

黃宣翹起大拇指，轉身跨上了小馬，順便道：“洛林，幫下典韋同學的忙，別把那馬壓死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一路上沒什麽衛兵阻攔，大將軍都已經上了戰場，現在的江戶，雖然還有上萬人的軍隊，但卻處在隨時馳援的狀態。城門附近的那些委靡足輕，甚至不敢去攔騎著馬的黃宣。

未來版的GPS導航效果優良，總是按照最優路線來行進。稍稍離城遠了一些，尼克用他常有的誇張叫聲道：“hi，黃宣，你知道我找到了什麽？”

“很多能圈？”黃宣笑著拉著馬韁繩。如果不是洛林的反重力措施，這匹小馬能不能跑300公裏，還真是難說。

“你還記得要給我能圈，真是太好了，黃宣主人。”尼克帶著笑聲道，“不過我找到的不是能圈，而是R系列位面的一點點基礎課程內容——什麽是榮光貴族。”

“哦？”黃宣一下子來了興趣，從馬上坐了起來，“什麽是榮光貴族？”這個詞他已經聽過2次了。

尼克賣關子地道：“黃宣主人，你還沒來得急給我兌換能圈嗎？”

黃宣沒好氣地一踹那馬，道：“你不告訴我什麽是榮光貴族，我萬一說錯了話，你就等著被屍解拆卸吧。”

尼克還真地想了想，道：“他們應該會留下我使用吧？畢竟現在的位面基地不多了。”

“拆了你也許可以制造更多的位面基地。而且你太老了，這麽破舊的型號，用的能量也太多了。”黃宣開玩笑地道。

尼克不說話了。如果是洛林，就絕對沒有這些問題，大約是兩個工廠不同風格的產品。

好一陣，直到黃宣追問，尼克才不情不願地道：“榮光貴族就是對大位面時代以前的時空旅行者的稱唿。因為時空震蕩的原因，大多數的旅行者都死了，但留存下來的旅行者，大都接受過完整的大位面時代教育，而且參加過多次位面戰爭，經驗豐富。如果還有傳承，無論是師長關系還是父子關系，都被稱之為榮光貴族。不過，經過數萬標準年的傳承，在大多數位面，人們所指的榮光貴族，都是那些擁有獨立基地的榮光貴族。”

黃宣一下子明白過來，這榮光貴族就像是所謂的董事長，無論是3個人的公司也好，跨國企業也好，總得要有個公司才行。相比於傳說中的“總經理”，總是起點要高上一些吧。黃宣卻沒明白，以目前的位面狀態，一個位面基地是多麽難得，豈是幾千塊註冊個公司能比得了的？他作勢點頭，又搖頭道：“那陸閔怎麽知道我有個基地？他應該不知道才對啊。”

“這我怎麽能知道？”尼克很像是個受氣了的孩子，看來智腦的智力水平，並不是與基地等級掛鉤的。

黃宣聳了聳肩膀，自己回憶著，但卻總是理不出個頭緒。想了半天，這才道：“尼克，你要多少能量來著？”

尼克一下子又陰轉晴了，他幾乎是帶著獻媚道：“4000萬能圈，傳送到P210可以了，主人。”

“然後每個月要用多少？”黃宣已經發現，尼克這廝只有在給他能量的時候，才會叫主人，更是不會被他給蒙蔽了。

“每個月只要10萬能圈就夠了。”

“乘10倍的傳輸量？”黃宣還是清醒得很。

“嗯。”尼克不敢吭聲了。

黃宣稍待片刻，這才笑笑道：“尼克，你聯系陸閔吧。”

“好。”可憐的智腦，總算是明白什麽叫大起大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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